5月22日,是第30个国际生物多样性日。作为深圳“生态特区”的大鹏新区,也在此前公布了新一轮典型生境生物多样性调查成果。根据调查结果,大鹏新区陆域调查发现紫纹兜兰等38种国家级保护动植物、大柱霉草等5个深圳市新记录物种;海域调查共记录到十字牡丹珊瑚等48种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记录到105种蝴蝶,其中包括国家二级保护物种裳凤蝶,填补了大鹏新区蝴蝶调查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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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物种的成功“入库”,均离不开生物多样性调查。作为深圳市生物多样性最为丰富的地区,大鹏新区启动新区典型生境生物多样性调查,选择代表性的自然山溪为轴线,串联自然山溪、红树林、滩涂、珊瑚礁等典型生境类型展开生物多样性调查工作,摸清辖区内生物多样性“家底”。
如今,调查团队的足迹遍布了七娘山密林、大鹏湾近岸海底以及滩涂湿地,也留下不少他们与自然的专属记忆,其中不乏海底拍珊瑚被小丑鱼攻击、化身赶海人在滩涂挖底栖动物、野外冒雨调查植被等。每一步的探索寻找,都为健全生物多样性监测网络铺路。关注生物多样性,来看野外调查“守望者”们,是如何在绿野、蓝海中觅精灵。
转角遇到宝,绿野寻踪刷新物种记录
大鹏山海环绕,既有滨海岩岸沙滩,也有森林草地河流湖库。这里森林覆盖率达77.35%,野生植物种类占深圳市的70%、全省的26%,生态环境状况指数(EI)连续7年全省第一。其中,在七娘山的密林中,生活着紫纹兜兰、中华穿山甲等珍稀动植物,并生长着有被称为植物界“活化石”的黑桫椤,在深圳最古老的银叶树林下,藏有白边侧足海天牛的踪迹。
林间“登山”客,绿野探“芳”踪。从去年6月下旬开始,中国科学院华南植物园研究员王发国受邀参加了大鹏新区典型生境生物多样性调查评估,1年多的时间,10个人左右的团队,走遍了大鹏几个典型生境的山野,记录了大鹏植物物种多样性和生态状况。
对于大鹏植物物种多样性的调查工作来说,经常的爬山走沟一出发就是一整天,除了必备的食物、工具之外,体力和耐力都是调研工作者们必不可少的素质,“干粮和水是必需品,驱蚊水和雨伞用来应对特殊情况,剩下的空间都要留给样方、样线调查器材和数据记录器材”。
目前大鹏植物的调研,主要是采用样方法、样线法这两种方法。样方包括乔木样方、灌木样方、草本样方,用于调查几处典型生境植物群落数量而随机设置的取样地块。样方的大小按照调查方案进行设置。样线法则是另一种典型的调研方法,与样方法不同的地方在于样线多是一种纵向的形式,像灌木样线一般能延长至两公里左右,乔木样线则能达到三公里或更长。
这种拉样方的工作看似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处处都是难度。首先调研地点的选择就是一件技术活,根据一定的历史资料、调查方案作为定点参考后,还要通过实地调查来进行选择,有的地方坡度很陡,乱石多,荆棘丛生,拉样方和调查起来很不容易。像在七娘山这个区域选点做调查时,调查队员要从山脚爬到山高七八百米的地方做乔木样方,早上8点左右出发,到目的地时已经下午2点左右了。那时候水已经喝光,身上汗水干湿交替几回。
而此时,调查工作才刚开始。在大鹏设置的乔木样方多数是20米×20米方块,在到达目的地后,团队中会有一个人站在中心点,其他人把绳子拿出来,从中间开始拉,把样方整体分成4个10米×10米的平均区域,进而对样方里面的植物进行详细调查,测它们的胸径、树高、冠幅、枝下高等等。
调查过程总是充满随机性,被突然的暴雨淋透、路标找错耗费大量时间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有一次运气不好,在罗屋田做样线调查时,走在半路上,一位队员碰到有胡蜂窝的树枝,被叉胸侧异腹胡蜂追并被蜇咬了好几口,马上皮肤就红肿起来”。
而这种随机性也不全是坏事,有时候也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收获。曾经王发国听说有人在大鹏杨梅坑山里发现过国家二级保护野生植物黑桫椤,很久未见记录,整个团队都对找到它产生了强烈的兴致。按照流传的地点,调查人员走遍了周围的山沟也没找到黑桫椤的踪迹。在两个多月前的一天,大家在一个古村落里休息,他在一个小山沟里发现了一个期盼已久的“身影”,走近一看,照片中看过无数次的羽叶逐渐出现在眼前,“是黑桫椤”!
在七娘山上发现深圳新记录物种大柱霉草的过程也非常有趣,“这种淡红色的腐生草本连同花序高度只有4-12厘米,非常小巧可爱,经常隐藏在杂草丛中,属于很难发现的品种。”王发国说,发现它时调查队员们正在附近做乔木的样线调查,瞥见旁边长有一株大柱霉草,整个团队瞬时沸腾,“与自然相处多了,这种随机性也成了一种非常有趣的期待,你永远不知道在下一次不经意的路过、探寻中,会发现什么新的惊喜”。
探寻海底奇妙生态,偶遇小丑鱼“送大礼”
大鹏新区依山傍海,海域面积约占深圳1/4、海岸线约占全市1/2,全国首个珊瑚主题的国家级海洋牧场选址大鹏湾。为此,大鹏海域的海洋生物多样性调查侧重观察珊瑚礁及其周边生态系统,即珊瑚和生活在珊瑚礁区域的鱼类、海洋底栖动物、大型海藻的种类及其分布情况。
据了解,从去年6月至今,大鹏新区共开展了三轮珊瑚生境生物多样性调查,主要是选定5个珊瑚分布较为集中的区域,拉一条大于50米长的调查样带,潜水员沿着样带用相机进行调查拍摄,结合实验室的后期处理和观察比对,旨在鉴定出调查范围的珊瑚种类及其覆盖度。
海底拍摄看着酷,实际上挑战重重。深圳市生态环境局大鹏管理局特邀调查员王赛介绍道:“由于气瓶只够维持潜水员在海中作业不到1小时,而珊瑚多生长在距离水面4-6米深的海底,为按时完成任务,需要抓紧时间拍摄。受海流影响,有时表层和底层水温变化极大,水面上阳光普照,水下却冻得潜水员瑟瑟发抖;有时潜水员游到水流急的地方,就算设备掉在几米距离开外,也不能去捡,否则人都容易被冲走。”
回忆起下海调查,王赛笑称,过程中不仅要和时间赛跑、与洋流斡旋,还有可能遇到克氏双锯鱼(俗称小丑鱼)攻击。“我们在铺设样线或沿样带拍摄时,有可能进入小丑鱼的栖息领地,触发它们的领地保护行为,一直啄潜水员的面镜、脸、手等部位。”王赛说道,为了避免调查工作对海洋生物的影响,潜水员会尽量避免触碰到它们的领地。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截至今年5月,大鹏新区共记录到常见石珊瑚48种,均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包括澄黄滨珊瑚、十字牡丹珊瑚、肉质扁脑珊瑚、团块角孔珊瑚等,同时记录到珊瑚群落中的鱼类、大型底栖无脊椎动物、大型底栖藻类等70余种。
烈日下捞科研样本,赶海人的另类“渔获”
除了近岸海底,沿岸的滩涂调查也是重要一环。这里生活着大量的底栖动物(虾、蟹、螺、贝等),这类生物的分布数量,也是调查的重点。
去年6月以来,去到大鹏南澳油柑湾、坝光岩滩的市民,或许会碰到这样一群人:他们头戴斗笠,有的人蹲在刚退潮的滩涂上用铲子快速挖,还有的人在海水里手持圆筛淘洗,潮落出动、潮涨而归,乍一看以为是赶海人作业。
实际上,他们是从事滩涂调查的工作人员。赶海的“渔获”也并非将上餐桌的美食,而是一瓶瓶泡在保存液里用做研究鉴定的底栖动物。据了解,滩涂调查主要是调查在泥滩、泥沙滩、沙滩、岩石滩这四种生境类型里,大型底栖动物的分布和数量。
据调查人员介绍,这类调查的区域集中在从岸边往海里延伸一百米至两百米的滩涂湿地空间,所以每次出发前都要看准潮汐表,待退到最低潮水位时下海采样,随着潮水上涨,大家也需往岸边退,整个采样过程对时间把控非常严格,“深圳属于不规则半日潮,一个太阴日内有两次高潮和两次低潮,受高潮位和低潮位不断变化的影响,为了抓紧时间完成采样任务,我们多选择在早上九点开工,直到下午三点多才收工,很多调查人员在烈日炎炎的中午都遇到过身体严重脱水的情况”。
为了和潮水“赛跑”,在每个调查位点,调研团队每次都需要出动30人集中采样。“我们会在同一片滩涂铺设5条样带,5人一组跟进1条样带,分工负责采集、挑拣、收集等工作。”调查人员笑称,几小时内的滩涂湿地调查强度,不亚于靠海吃饭的渔民一天的工作量。他补充道,铺好样带后,每个工作组都会在样带上平行放置15个25cm长×25cm宽×30cm高的样方框,用铲子将框内等体积的底质挖出,放进孔径0.5mm的不锈钢圆筛并在海水里冲洗掉泥沙,直至冲洗到能轻松捡出底栖动物,统一将其收集给专人加保存液封装,带回实验室进行物种鉴定。
成败就在短短几小时,对工作人员的手速、眼力都提出了不小的考验。“王赛坦言,每当海水退去,调查团队面对的都是一片全新的滩涂,潜藏着未知的困难,即便是”熟手技工“,采样也要加倍小心,”幸亏深圳的海洋生态保护工作做得好,滩涂生境的完整性相对较高、近岸水质比较稳定,我们的‘渔获’还可以,辛苦点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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